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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旬老人深圳卧底丐帮数月 遭遇花子首富

深圳商报 2007年06月28日 【字体:

要点:

救救孩子,是坚决打击利用病残儿乞讨的行为。反对给这些病残儿投硬币,是因为所有善良的人投下的硬币,一分钱也不会用到这些病残儿身上。反而因为您投硬币这种善良的举动,变相鼓励了那些有意利用您的善心的恶人。如果他们在深圳一分钱都讨不到,肯定就不会再来干这种事情了。

曹大澄自述

为了深入了解乞讨者的生活,曹大澄老人成了“讨饭专业户”

拜师学艺结盟老丐摸清底细

生产队老班底移师深圳

[ 行乞少年。照片由曹大澄提供 ]

在深圳上海宾馆公共汽车站,我认识了一名老乞丐,他那身穿着打扮,好像人民公社时代的村干部,不过多了点儿现代特色:一身破烂灰色吊兜干部服,头上扣一顶兰布帽,肥大黑布裤扎着裤腿,一双草绿军胶鞋,港式腰包贴身绑在肚皮上。他就是“何队长”。

他坐在路边花坛台阶上吸烟,我凑过去坐在他旁边,他先是以怀疑的眼神看我,带搭不理哼了一声,不时地捋一把长胡子。突然,他转脸朝站在红绿灯下的几个乞丐大喊:“红啦,快上!狠要,灯一绿就没有啦!”

车道边上,一个头扎羊肚毛巾的老太婆向车作揖,还有两个老汉分头向每辆车乞讨。绿灯一亮他们立即站到隔离带边上,一旦红灯再亮,又上前作捐、乞讨……

何队长不停吆喝催促路口的乞丐“又红啦,快上!狠要!”两三个小时之后他下令收工。而今还是生产队的“老班子”,一个书记带两员,要饭都保持队伍不变。

众乞丐坐到老汉身边,吸着烟,一五一十地数钱,交流乞讨的经验:开高级车的一般不开车窗,不给钱,倒是出租车司机大方,怕乘客讨厌坏了生意,一靠近就给一块钱;年老的不愿给,年轻的伸手就掏钱……

何队长说:“讨饭好比当年生产队出工下地,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活学活用就会立竿见影。一样的道理用在讨饭就得一不要脸二不要命,每天要保五争八(50元到80元),月产二千多,一年下来两万五!扣除吃喝杂费,赶年回家净剩两万没问题。”

一胖一瘦两老汉急忙应承回话:“何队长这话不假,一年搞上两万没问题。过去在生产队上,俺几个一个是生产队长、一个是田头记工员、一个队上会计员。而今还是生产队的老班子,一个书记带两员,要饭都保持队伍不变。”

寻访老丐“屈大师”

我不可能一直当乞讨专业户,和他们告别之夜照例是四瓶啤酒吹喇叭二斤猪头肉卷大饼的晚宴,当然还是我出钱。

在这个告别晚宴上,何队长告诉我,深圳还有一位屈大师,常到香港乞讨,和国际接轨了。

我说,我也久闻大名,无缘见面,正要找他讨教。何队长说,听说头几天他到香港讨饭去了。不知回来没有。如果你发现一个70多岁老乞丐,身穿西服、光脖系领带、手捧瓷碗要饭的,就是屈大师。

我开始到处寻访。

有一天我在莲花北附近北大医院门口散步的时候,看见一位乞讨者,形象颇为怪异:花白短发长胡子,身穿破旧西装袖口留着名牌标签,里面一件无领棉毛衫,脖子上贴肉系一条皱皱巴巴的红花黄缎领带,在肚皮外飘荡,腋下夹着搪瓷碗,拄一拐棍,晃晃悠悠正向我走过来。

我迎上前去问道:“你是屈大师屈老友屈先生吗?”他两眼发愣。

我紧叮了一句:“你是国际要饭公司董事长老屈?”

他缓过神咧嘴嘿嘿笑:“俺就是屈老友。你说啥——要饭公司的事?没听说咱中国工商局办过要饭公司营业许可证。

想必又是老何跟你说的。”

“屈大师”刚从香港返深

屈老友说,“何队长”大名叫何金根,念过两天私塾,是他儿时同学。

我说,你在深圳年头久、地面熟,想请你帮我救救孩子。他就问,谁家的孩子?是被拐卖啦、弄残废啦?又有谁家的孩儿遭罪啦?

我说不是一个两个,也不是三个五个。就是整天被别人操纵着乞讨的那些残疾孩子。如不想个法子,今后年年月月又将有很多无辜的孩子遭殃。也许人到晚年怜悯心重喜欢小孩,拼出老命也得想个法子。

屈老友说:“中中中,别人不管咱要饭的管。俺在深圳要了十多年饭,这种事见多了。我给自己定个规矩——凭本事要饭,不干缺德害人事,不弄小孩讨饭,捡到婴儿送到福利院去。不过,我刚从香港回来,这身‘海归洋要饭服’要换成干部服。”

商定“拯救孩子”计划

我陪他到新洲路出租屋换行头。吃罢大排档快餐,连夜商量拯救计划。

屈老友说:“取证这任务很叫人担惊受怕,没有十天半月难以完成。咱俩老汉没有胆去照相取证,那样没准老命都得搭上。因为残害儿童用来乞讨的都是暴发户,心黑手狠,有的一年净捞二三十万元,如果发现咱们照相那绝不会客气,咱俩老汉怎能打得过?听说他们暴打记者,旁观人不敢上前解围救人。叫花子打架那就更没人管喽。”

我说,事已至此再无退路,你我拼下老命横下一条心还是救孩子要紧。我当过兵打过仗凶神恶煞都见识过你不必担心。探访现场摄影取证工作你不直接出面,你在附近引路指出地点人物就躲到一边去;我上前和他们周旋纠缠。我每天补贴你“误工费”100元,他再三推辞坚决不要。我说你不必客气!

遭遇深圳“花子首富”

第二天清早,人民南路出现三个人,走在前面两老头身穿同样的夹克衫和西服裤(刚买的就穿上了),装束普普通通的不会引起路人注意,一位挎长镜头尼康相机穿休闲装游客打扮的人跟在身边。

正转悠,远处传来小孩哭叫,声声喊娘。屈老友抬手指着环行天桥说有情况!摄影师一个箭步冲上天桥,我也跟了上去。只见一个身穿藏青色保暖运动衫男子追打赤裸上身残疾乞讨儿,另一个架双拐残疾乞讨儿跪地磕头求饶。摄影师抢拍下两个残疾儿童受虐待被追打的照片。一阵追打过后,在环行天桥上三个病残儿坐地就位“上岗”乞讨,而那名追打病残乞儿的男子蹲在远处吸烟,窥视着过往行人。

他发现我们的摄影师正在拍照,慌忙甩掉烟头直冲过来抢夺相机。摄影师一个“魁星倒点元”躲闪过去;紧接一个进步上击掌推他倒退三步。

屈老友说,此人盘踞人民南路、深南东路几座天桥已有二三年的光景,手底下控制三四个病残儿乞讨,病重的常常失踪下落不明,不久他又补充新的病残儿。假如卖相不惨,他下毒手把拐骗来的病残儿拧断胳膊打断腿,制造惨相,越是惨不忍睹越能多要钱。这家伙是个心黑手狠的乞讨暴发户。他到底有多少钱外人说不清,人称“深圳花子首富”。连他老婆也来深圳帮他开展业务。

在屈老友的帮助下,我了解到更多控制病残儿乞讨的内幕,收集到更多材料,拍了很多照片,最后形成了调查报告。(魏守伦郑英)

对话曹大澄

曾在东北资助过的乞丐又现身深圳,问起当初那个病孩,她随意地说:“死了”

病残乞儿的遭遇让他彻夜难眠

[ 在强大的整治重压下,长期操纵未成人犯罪的势力得到扼制。深圳商报记者薛云麾摄 ]

调查从“爷孙”乞丐开始

记者:您平时住在深圳?

曹老:深圳、北京两地跑。离休后,时间多的是。

记者:平时生活挺好的。那您怎么想到去关注乞丐的,特别是那些行乞的病残儿?

曹老:我所在的住宅区附近,有一对儿这样乞讨的“爷孙俩”,他们每天“准时上班”。

记者:具体是怎么回事?

曹老:这所谓的“爷孙俩”,就在莲花北小区往景田菜市场的一个隧洞中,每天晚上六七点,他们的小平板车就出现了,非常准时。小女孩蜷缩在平板推车上,脸色暗红,四肢瘫软,眼角流着泪,眼神呆滞。这个画面、这个孩子的遭遇让我感到焦虑,甚至彻夜难眠。我就跟踪了解她的情况。

她边上有个50多岁的人,自称是她的爷爷。小推车旁边地上放张纸条:“父母双亡,一跤跌成脑子病,不会动了,爷爷带瘫儿外出乞讨”等。“爷爷”说自己是河南驻马店人。

这男的说的是真的吗?街上其他那些乞丐是怎么回事?我就开始深入了解了。

碰到曾在东北帮过的乞丐

记者:这种情况当时多吗,就是带着病残儿乞讨的?

曹老:我从2005年1月份开始,在深圳的大街小巷转悠,发现确实不少。

记者:您当了一段时间的“职业乞丐”,叫做“卧底”?

曹老:是。我发现,仅仅是在大街小巷转悠,没有办法了解到真实的、更详尽的丐帮的情况。得打进他们内部。

记者:就您了解,他们为什么要出来乞讨?家里穷、吃不饱吗?

曹老:不是!为了赚钱而乞讨。东门一带,有个被称为“花子首富”的,每年据说能赚二三十万。我还发现,在深圳乞讨的有“扎堆儿现象”,就是来自相同的地方。

之所以出现“扎堆儿现象”,主要就是示范效应。在有些地方,只要能赚钱,没有人追究你钱是怎么来的,乞讨发财同样被看成“能人”。

记者:把乞讨当成一种职业?

曹老:是。我碰到一个,很能说明问题。

在体育馆附近,有个黑衣小胖墩蜷缩在水泥地上,紧闭双眼昏睡不醒。我抚摸他的小脸,牵牵他的小手,翻翻他的眼皮,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。突然,有人吆喝我。一扭头,看见树丛后面站起一黑胖老妇,头扎羊肚毛巾,手里掂一根木棍敲打地面咚咚作响,朝我奔来。

我觉得似曾相识,就问:“这位大嫂,我在齐齐哈尔见过你抱一个小妮子求乞,怎么到深圳来了?”她先是一愣,说:“俺不认识你”

“你说家在河南驻马店,到黑龙江讨饭,你家小妮子得了脑子病,没钱治病,我给你一百元钱咋忘了?”

“嘻嘻,人老了记性孬。想起来了,你是大善人,给一百元俺忘不了。”

“那小妮子病得咋样了?治好了没?”

“唉,小妮子死了,那怪病治不了!”她随意说了一句,好像不当回事。

“这小男孩是啥地人?也是你的儿?”

“俺这大岁数还生儿?孩子病了没有钱医,孩儿他姥姥托我带他讨饭要钱治病。你是好心人,再给个一百元,俺谢谢你老了,行好积德,你可是个万寿无疆的人哩。”

我掏出10元钱放在小盆子,问道:“这个孩儿得的是啥病,咋叫不醒呢?”

“脑子病,睡下就叫不醒的病。”

她收了钱嘟囔一句“少管闲事”,转身又藏到矮树丛中,注视着过往行人和盆中的钱。我两个多小时以后回来,那可怜的孩子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睡在地上。

记者:利用病残儿乞讨的,都说是自己的孩子。这是怎么回事?

曹老:我调查的结果,深圳大街小巷利用儿童乞讨的,没有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孩子!病残乞讨儿得的都是脑子病。不会说话,不会走动,躺在地上昏睡,好像这么多孩子相约得同样病专为来乞讨。病残儿的症状多数是幕后人物炮制的。因为,只有其将孩子弄成这样,才会博得路人怜悯,解囊施舍,同时也好操纵和控制。

反对给乞讨儿投币

记者:您一直强调一切为了救救孩子。可是我们听说您坚决反对给躺在路边的乞讨儿童投硬币?

曹老:我原先也给他们投硬币,正是因为清楚了丐帮的内幕,才开始坚决反对。救救孩子,是坚决打击利用病残儿乞讨的行为。反对给这些病残儿投硬币,是因为所有善良的人投下的硬币,一分钱也不会用到这些病残儿身上。反而因为您投硬币这种善良的举动,变相鼓励了那些有意利用您的善心的恶人。如果他们在深圳一分钱都讨不到,肯定就不会再来干这种事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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